缬罗 三(2/5)
听出那是什么了。
不是演兵,亦不是破阵舞或剑舞。
那是刀剑劈刺砍杀间撞出的凌厉声响&mdash&mdash就在距此处不到一里的地方,这座王城里,两百,不,或许是三百柄刀与剑,连同它们的主人一起,正彼此搏命纠缠着。
汤乾自侧目朝半开的窗飞速一扫。
王城东角,某座高峻楼阁的风台上灯火通明,四面下着帘幕,却有两面已熊熊燃着了,随风散出无数火星,在漆黑的夜里恍如一支巨大的松明,把王城照耀得犹如白昼。
人与利器的影子在轻软的纱帛上急速交织变幻,仿佛一场来不及看清的乱梦;喷溅的浓郁血痕却被灯火映成稠黑的浆汁,固执地、缓滞地流淌下来。
那是所谓宴殿,注辇王赐宴贵客的所在。
纵然刀尖正稳稳地抵在那侍女脖颈的肌肤上,汤乾自依然觉得出自己的手在颤抖。
他们都听得见,许多轻柔而频密的簌簌声,像穿越草丛的蛇群,隐秘地朝他们包围过来。
季昶赤足凑到窗口,目光向下稍稍一扫,便惊恐地收了回来。
&ldquo好多人,把羯兰的寝宫围住了,还有人朝咱们这边来&hellip&hellip&rdquo他竭力要稳住自己稚小的声音,却沙哑得不能成言。
往后的情景,也再无需他转述&mdash&mdash宫人的凄厉悲鸣已撕裂了雨幕。
若非注辇王钧梁在席,宴殿便不能使用。
而此刻宴殿上下竟有数百名武士在拼死鏖战,太子寝宫亦遭血洗。
毕钵罗是这样挤迫的城市,王城内虽然宽敞些,常年守卫亦不过千把人&mdash&mdash这数百人的械斗,无疑就是一场反乱。
而那剑与火的漩涡正在他们眼前缓缓扩大,逐渐要将整座王城吞陷下去。
&ldquo恐怕是叛军要挟持殿下。
您的印信与文书呢?&rdquo汤乾自沉声道。
孩子不待他提醒,早已爬上床去,从床头小屉里翻出了朱红拼明黄的绸缎小包,忙乱地挂到颈间。
侍女明艳的红唇早没了颜色,削断的半蓬头发散了开来覆在脸上,跟着她的人一起,止不住地哆嗦着。
汤乾自咬紧了唇,反过手来,刀刃朝侍女脖颈一拉,使了那么大的气力,刀刃几乎卡在血肉里。
他猛力一拔,掣回了刀,血却也跟着喷了一脸,也顾不得抹,一手抱起了季昶,提刀便往外走。
正在此时,楼上楼下驻守的二十名徵朝羽林军听见外头动静,也闯了进来,个个的手都按在刀柄上。
汤乾自朝他们点了点头,简短说道:&ldquo走。
&rdquo
侍女们大多逃散了,下楼的途中只撞上两个,汤乾自刀尖上的血还未曾滴净,又染上了新的,季昶大睁着眼看见她们往地上倒下去,空气往破碎凹陷的喉管冲进去,又和着血喷出来,朝他伸出手来,仿佛是哀恳的意思。
但是他没有停留,亦没有哭。
孩子的心沉重冰冷地向下坠着,深不见底的恐惧里却又有什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