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8章(2/5)
不怕的呢?
荷回拜下去:“太后,妾刚进宫时,一直惶惶不可终日,心里想,若是您不曾记得祖母同您的那点情分就好了,那样,妾也不必到这里来,像个飘萍一样,心里没个着落,连明天睡在哪里,会不会没命都不知道,可是如今,妾却有些庆幸。
”
太后看她。
荷回缓缓起身,眼睫微垂,在她眼睑上落在一片细碎的阴影。
“若不是您将
妾带进宫,妾怕是一辈子都遇不到皇爷。
”
若是那般,她此刻大概已然跟宫外无数的女子一样,在适当的年纪被家里许配出去,同一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成亲,他们或许心意相通、举案齐眉,又或许脾性不和、相看两厌。
但无论哪种人生,都与皇帝没有关系了。
光是想想都觉得心肝疼。
太后闻言,没有再说什么,摆了摆手,“既如此,去吧,把皇帝找回来,替我,也替你。
”
荷回磕了个头起身,转身出去,一只脚刚要踏出门槛儿,却被太后叫住。
她站在那里,静静等着。
太后想了想,说:“北边夜里冷,多带些衣裳,免得着凉。
”
荷回眼眶变得温热,别过头去不敢看她,须臾,终于转过脸来,轻轻‘嗳’了一声,转身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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荷回是被王植他们护送着离开京城的。
军队作战没有确切地址,他们只能朝着大致方向走。
最开始是坐马车,可荷回嫌太慢,便改骑马,速度果然快了许多。
可是荷回却总还嫌不够,总想着快些,再快些。
西北的白天像个大火炉,将人跟马烤得油滋滋的,好似下一刻就要熟透,夜里又冷得要命,寒风卷着砾石不住往人脸上打,打得肌肤生疼。
王植和那些锦衣卫们都是练家子,面对这般情形自然能轻易应付过去,可荷回身娇体弱,这一年来被皇帝养得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的,哪里受过这样的苦,不到几日的功夫便消瘦下去。
可她却半点退缩的迹象都没有,累得险些在马背上睡着,被叫醒,也只是问:“大伴,咱们是不是到了?”
王植噗通一声给她跪下,眼含热泪,“娘娘,您要保重身子,不然皇爷见了您,可要心都碎了。
”
皇爷,皇爷。
荷回听见这两个字,脑袋才稍稍清醒些许,望着前头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草原,只觉得一片荒凉。
为什么不说原谅他呢。
为什么要踩着他的心意耍小性,故意不给他个痛快,让他带着心结跑到这荒无人烟的地界儿来?
他的肉|体在千里之外,心却落在她那儿,即便死了,也不得安宁。
死。
他会死么?
像她奶奶和娘亲那样,躺在棺材里,身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儿,像是阴间鬼差手上腐烂的果子,全身青紫冰凉,怎么叫都叫不醒。
荷回忽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凉。
又起风了。
到了大约第八日,前去探查的锦衣卫终于回来,一脸喜色地告诉她,前头有大周士兵。
荷回一行人赶紧赶过去,却发现领头人不是皇帝,而是李元净。
原本他是要留在京城,可他说什么也要求皇帝上前线,说不想像从前那般窝在京城里享福,丢了祖宗的名声。
皇帝被他求动了,将他带了来。
或许是一路的风餐露宿磨砺了李元净,他眉眼间属于少年的急躁褪去不少,瞧着越发沉稳。
他瞧见她,飞快望过来,眼神里有惊讶,有不解,或许还有旁的什么东西,荷回瞧不清,也不在乎,只是问:“皇爷呢?”
李元净一身戎装,许久之后才终于回神,第一反应却不是按规矩向她行礼,而是道:“母后千里迢迢过来,只是为了这个?”
荷回觉得他在说废话,固执地重复:“皇爷在哪儿?”
李元净抿了唇,说:“不知道。
”
荷回蠕动嘴唇,像是没听懂。
“......什么意思?”她滚动着干涸的咽喉,声音沙哑。
李元净转身往前走,那道与皇帝相似的声音像是飘在风中,晃晃悠悠,带着冷,像是水结了冰渣子,如利箭般向荷回射来。
“爹爹率军追击榫先的军队,遭遇了沙尘暴,跟我们失散了。
”
榫先——那个北戎的可汗。
“......怎么不去找?”
“找了,但找不到。
”
李元净停下脚步,转过头来,对荷回道:“母后,您要做好准备。
”
准备?什么准备?
“爹爹若是遭遇不测,你......”李元净想到了什么,转过身来。
“闭嘴。
”
李元净微微一愣,抬头,似乎是没想到这两个字会从荷回嘴巴里说出来。
声音并不大,因为多日来的劳累和饥渴,甚至有些绵软无力,可不知怎么的,在李元净听来,却是那样的坚定铿锵,好似一根钉子死死地扎进他的心脏,以至于让他接下来的话都被堵在喉咙眼里。
“再叫我听见你诅咒你父亲,我会杀了你。
”
四周响起一阵又一阵的吸气声,荷回没管,转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