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严和王抱阳的最后对话(5/5)
是买的假药,都还好说,可是这个血灵芝还就是真的,只是不仅不能治病,还是祸害人的东西。
那一家人就是设了个局,让他钻。
老邹说了来历,就问全清怎么办。
全清就说,可以找个下家给卖了,把这个魔怔个送出去,就好一点。
结果这人趁着清醒一点,想起荆州成立做药材的&ldquo春茂恒&rdquo,就把血灵芝送到邓瞳哪里。
没想到邓瞳不要,把老邹给介绍给了同样在做药材的王总。
原来扯七扯八的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。
最终让王八接了单。
这就是最古老的一种邪术,叫做链子信,这个血灵芝不知道被人穿过多少年了,跟击鼓传花似的,都当做是烫手山芋,想方设法的交给下一家,自己脱身。
王八不愿意用法术,跟老严脱离关系,结果脑袋也变傻了,这么浅显的事情,也没提防,也许他根本就不想提防,觉得自己不做术士了,就和这些事情绝缘了。
跟我当年的想法差不多,以为自己不搀和,这事就不找上门了,怎么可能,要真是那样,我们两个走得到今天?
我算是服了,人真得信命,现在我和王八倒了个,以前是我招惹东西,他帮我解决。
现在是他招惹东西,我来给他擦屁股。
感情闹腾了这些年,都是白费,我们都绕回到原地。
我脑袋瞎想这些事情,缓过劲来又问全清:&ldquo可是,血灵芝送出去了,怎么老邹还是这毛病呢?&rdquo
全清就说,&ldquo鸭子赶上了架,下不来了,那个装神弄鬼的道士,见来钱快,不愿意撤摊子。
&rdquo
我明白了,那个刚才被我修理的那个假道士,好不容易找了个发财的路数,当然不愿意撒手。
全清接着说:&ldquo老邹把灵芝脱了手,到医院检查,身上没什么毛病了。
一下子就觉得自己了不起,有当大仙的资质,然后当大仙当久了,真的以为自己成了大仙。
&rdquo
&ldquo其实被你们糊弄成了神经病。
&rdquo我不客气的说,&ldquo你好歹是有道籍的在修行的人,怎么做这种烂事。
&rdquo
全清的脸色就不好看,支吾着说道观里香火不旺,弄不到几个钱,旅游局每年把修缮道观的钱给吃了,逼着他们收门票,结果来道观的人更加少。
我明白了这血灵芝的来龙去脉,心里有底了。
对全清说:&ldquo那个假道士估计还要骗人,你把老邹给送到精神病院,他没了老邹,也自己就跑了。
&rdquo
然后要邓瞳开车给我送回宜昌。
邓瞳一看这事跟他有脱不掉的关系,当然不会拒绝。
(后来玄妙观的全清也没把老邹送到精神病院,自己也失踪了,估计是和那个假道士跑到什么地方去扮大仙,骗人钱财去了。
这是后拉邓瞳给我说的。
不过这事已经和我跟王八没什么关系了。
)
车到了宜昌,已经是晚上,邓瞳上次被董玲给来了一次下马威,现在到了紫光园,畏畏缩缩的不敢上楼。
我看他的样子好笑,就让他自己回去。
邓瞳走之前,还问我,王总到底有没有收徒弟的打算。
我说王八都这样了,你还有心思问这个啊。
邓瞳连忙说也是,看来拜师也是个机缘巧合的事情,强求不得。
他妈得到现在也没说要让我做他师父的话,分明是看不起我。
我对顿时没了好脸色,让他快点滚蛋。
上楼的时候,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,就问孙六壬,&ldquo如果我想着王八的事情能弄好,你觉得他真的能好吗?&rdquo
&ldquo我不知道啊,我又不是算命的人。
&rdquo孙六壬的回答差点把我气死。
我对着孙六壬说:&ldquo你现在又说你不是算命的瞎子,那你神神叨叨的在邓瞳家里说他家风水好,又是什么意思?&rdquo
&ldquo我说他家里好,又没说他家风水好。
&rdquo孙六壬说,&ldquo他家里有东西,不一般。
&rdquo
我知道没法跟孙六壬沟通,也就绝了这个念头。
上了楼进门。
王八坐在沙发上看电视,手里拿着纸巾,看见我来了,还有心思问我去哪里了,他倒是会装蒜。
我不动声色,打发孙六壬去卧室和董玲聊天。
自己做到王八旁边的沙发上。
掏了一百块钱放在王八面前的茶几上。
&ldquo你干什么?&rdquo王八被我的举动给弄蒙了。
&ldquo你把这钱给手下。
&rdquo
王八不伸手,看着半天才说,&ldquo你都知道了?&rdquo
&ldquo你倒是收不收?&rdquo我不耐烦的说,&ldquo那这么多废话。
&rdquo
&ldquo你自己把钱留着吧。
&rdquo王八对我翻白眼,&ldquo别耽搁我看电视。
&rdquo
我知道王八的心思是什么。
我也知道靠我的口才说服不了他,他当过律师,伶牙俐齿。
我也坐下来,指着电视对王八说:&ldquo你在看什么?&rdquo
&ldquo都说了看电视。
&rdquo
&ldquo电视上是蓝屏!&rdquo我对王八大声说,&ldquo你看个鬼啊!你装模作样,也要弄个电视频道出来吧。
&rdquo
王八冷淡的说:&ldquo有人爱看。
&rdquo
我听了这句话,下意识的看了看王八的身边,心里明白点什么。
王八不和我说话,看着电视发呆,他发疯,我可没心思跟他一样的发疯看着电视机蓝屏。
于是掏出烟出来抽,刚把烟点上。
&ldquo别抽烟。
&rdquo王八还是那种欠打的口气。
我恨恨的把烟给熄了。
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的呆着。
孙六壬估计是和董玲在房间里聊的闷了,和董玲走到客厅,看我和王八在做什么,结果看见我们两个人像两个木头一样坐在沙发上。
我抬头看向董玲,眼角向着电视瞟了瞟,意思是王八是不是这样犯病很久了。
董玲略微点头。
可是,我竟然看到孙六壬这个缺心眼的丫头,竟然和王八一样,坐在沙发上,看着电视,目不转睛,看的津津有味。
&ldquo你在看什么?&rdquo我问孙六壬,&ldquo你是在学他学的好玩么?&rdquo
&ldquo不是啊,挺好看的。
&rdquo孙六壬的回答,让我摸不着头脑,这丫头到底是在装疯卖傻,还是在故意和我作对。
于是客厅里四个人,两个犯傻,两个百无聊赖,静静无声。
时间流逝。
王八终于说话了,&ldquo我要睡觉了。
疯子你怎么还不走。
&rdquo
我也来个不理不睬。
王八急了,&ldquo你到底要干什么?&rdquo
我盯着王八,&ldquo你别以为你的心思我不知道,我今天就是来坏的好事的。
&rdquo
我现在看着王八脑门冒青筋,心里其实特别开心。
我示意董玲把孙六壬带走,我和王八可能要吵架了。
董玲向我点头,微笑一下,算是感谢我。
然后两个进屋内,把房门关上。
我看了看墙上的钟表,现在已经是十点过五分了,王八应该在十点十分睡着,然后到了十一点,就该过他想过的生活。
而且他现在已经精神很不正常,在没睡着之前,就认为那个浮萍在身边陪着他。
&ldquo那个血灵芝,&rdquo我对王八说,&ldquo我已经弄清楚了,是个祸害人的东西,不仅仅是让你生病,而且会让你活在你的幻想里。
&rdquo
&ldquo我知道。
&rdquo
&ldquo你知道还这么做,&rdquo我对王八说,&ldquo董玲怎么办?&rdquo
&ldquo让我再过几天这样的生活,我就把血灵芝的给弄掉。
&rdquo王八说,&ldquo这东西金仲会弄。
&rdquo
&ldquo你别骗我了,&rdquo我对王八说,&ldquo这东西你自己也知道找金仲弄掉,但是舍不得。
&rdquo
&ldquo你能不能别管这事?&rdquo王八烦了。
&ldquo你他妈的结婚啦。
&rdquo我指着卧室的门,&ldquo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,你以为董玲不知道吗?&rdquo
&ldquo那浮萍怎么办?&rdquo王八终于承认了。
&ldquo那是你脑袋里幻想出来的人!&rdquo我用手在王八的面前不停的挥舞,&ldquo浮萍死了快二十年了,早就没了。
&rdquo
&ldquo疯子,&rdquo王八眼睛通红,&ldquo你是把我往死里逼吗?&rdquo
这是我看见王八第二次哭,第一次是他喝酒了跟我说起浮萍往事的时候,很多年前了。
我心里也惨然,对王八说,&ldquo人不能活在梦里。
无论这个梦有多真实。
那个卖灵芝给你的傻逼,他的样子,生不如死。
&rdquo
王八把头捧住,使劲揪住头发。
过了很久,才对我说,&ldquo让我跟她告别。
&rdquo
我摇头,看着王八的眼睛,十分坚定。
我在王八的眼睛里,突然看到了一丝怯意。
王八答应了。
把茶几上的钱揣进怀里。
然后站起来,走到储藏室,小心翼翼的把一个木箱子给搬出来,交给我。
我拿了血灵芝,仔细的看。
东西不大,比平常的蘑菇大不了多少。
我拿着灵芝左看右看,看着这东西,乌漆巴拱的,渗着血红的颜色。
说实话,我以前也没见过真正的灵芝。
反正这东西,我不稀罕。
我也没什么梦想,它能把怎么着?
我对卧室喊,&ldquo孙六壬,你出来,我们回去了。
&rdquo
董玲马上把门打开,看着我。
我向董玲点头,把手上的东西给董玲看了一下。
董玲问我,&ldquo疯子,你怎么办?&rdquo
&ldquo我如果做梦,就是把张天然给灭了,然后把曾婷从日本接回来。
&rdquo我故意打趣,然后把这个东西扔给孙六壬,我看见她看见这东西,眼睛都在放光。
我打算告辞,王八去叫住我,&ldquo疯子,我还有事想问问你。
&rdquo
&ldquo什么事情?&rdquo我现在心情好的很,王八问我什么我都愿意回答。
&ldquo你怕死吗?&rdquo王八说。
&ldquo当然怕啊?&rdquo我回答。
&ldquo你怎么个怕法。
&rdquo王八这句话一问,我心里顿时冰冷。
&ldquo我不怕死亡本身,我怕死后。
&rdquo这句话我不知道王八听不听得懂,但是看样子王八听不懂。
因为王八马上就说,&ldquo死就死了,有什么好怕的。
还去想死后的事情干嘛?&rdquo
&ldquo你不明白的。
&rdquo我对王八说,&ldquo这个感觉我没法跟你说清楚。
&rdquo
&ldquo这话师父当年和我谈起过。
&rdquo王八耸耸肩膀,&ldquo他跟你说的一模一样。
&rdquo
孙六壬突然在一旁说,&ldquo徐哥,别说这个,我怕。
&rdquo
我没有去追问孙六壬,不需要了,这种事情不需要去寻根问底的去确定,明白的人,从他们说话的情绪上就能看出来。
既然到这步了,我招呼王八和董玲还有孙六壬坐下。
然后慢慢的把自己的那个想法说出来。
&ldquo你知道我在守门人哪里,问过她什么吗?&rdquo我对王八说,&ldquo死后的意义是什么?&rdquo
&ldquo好好活着就行了,&rdquo董玲说,&ldquo想那么多干嘛?&rdquo
董玲不懂,我没有去理会她。
&ldquo死后不就是死了呗,&rdquo王八说,&ldquo心愿未了的,就变成鬼了。
我们学法术的,也能把一些鬼魂招来。
&rdquo
&ldquo在这之外呢?&rdquo
&ldquo还能有什么之外。
&rdquo王八不解。
我叹口气,对王八说,&ldquo我十二岁的时候,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,然后我整整半年不跟任何人说话,每天就一个人想着这个问题,我死后,会发生什么。
&rdquo
&ldquo人士如灯灭,&rdquo王八一摊手,&ldquo什么都没了,你还想这些又什么意义?&rdquo
&ldquo对!&rdquo我指着王八说,&ldquo就是意义的问题。
那种永远永远都没意义,没有时间的范围,记住,是永远永远没有意义。
没有开始,也没有结局的意义,永远的无意义,几千年,几万年,几亿年,没有结局,永远不会有结局。
在这种永恒的没意义下,你觉得活着有劲吗,就算是做梦有劲吗?在这种完全没有边界的沉寂下的无意识,你会觉得任何事情会有那么点意义存在吗?&rdquo
&ldquo所以说,我们好好活着不就行了。
&rdquo王八低头说,&ldquo你怎么会想这些,你根本就不是操心的人啊,你怎么会去想这种扯淡的问题。
&rdquo
我知道王八理解不了,&ldquo算了,当我没说。
&rdquo然后站起身,带着孙六壬走。
孙六壬走出门口,和我进了电梯,电梯下降的时候,一阵轻微的失重感,我心里那种无边无际的恐惧切实的体会到我身上。
&ldquo徐哥,我明白你的意思。
&rdquo孙六壬说,&ldquo我从来不去想,想到了就怕,我是第一次听人敢把这种事情说出来。
&rdquo
&ldquo不是每个人都能意识到这个。
&rdquo我虚弱的说,&ldquo我小时候不停的问大人,他们都说我傻了。
&rdquo
因为这次对话。
我的世界想八寒地狱更加深入一层。